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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怜che】日思君兮,夜寐念兮

被提醒好几次我好无奈啊……重发第三遍了!

本篇共计约一万二千字,全文仅发布于微博,lofter及191章评论区为删rou部分的全文。以及劳烦昨晚看过的道友再看一次,今天修文时发现漏写了。

这两天虐惨了,给各位道友好好补补。

微博:https://weibo.com/ttarticle/p/show?id=2309404191129389158383

 菩荠观:假装又被建起来的样子。


正文

日思君兮,夜寐念兮。有一美人巧笑倩兮,朝思夜慕,千年一梦。

庄周梦蝶,岂知庄周之梦抑或蝶之梦邪? 旦日朝华时,方知君与蝶共梦矣。

——滴答。

菩荠观夜里十分安静,水滴间或落于水面上,打出清脆的响声又散落四周,令陶缸中琼轮未聚又散,波光粼粼。

月缓慢地爬上云霄,清辉若顽童一般跃着小步子探入观中,又洒满整个屋子。观中有一宽塌卧着相互环抱的两个人,红衣把白衣的那人护得紧紧的,如同要把此人揉入骨血,愿护其安然直至沧海桑田,人世不复存在。

或许是因归宿于此,他们睡得极为安稳。两人被褥下的手隐约交缠相握着,在明亮月光下渐渐露出修长的手指间束着小巧殷红的婴结,纯白之上还胡乱散落着一根红线,好似素娥念得佳人难遇,特去请了月老,替这两位系了万世不离的红线一般。

菩荠观虽塌了一次,可现在重建起来,倒是比原来稳当许多。

屋里正中平整地高挂着太子悦神图,这画一如既往是花城提笔画的;宽塌的一旁放着新的木桌,平滑的桌上泛着黯淡的浅光,再不见原来木桌木椅上偶有的粗糙不齐的木刺,也再不至于戳伤手。那方桌中央置有一圆肚香炉,似话本中的异兽之型,口吐袅袅的青烟,如佳人轻纱飘动,婀娜多姿。

***

谢怜是从一块平整的石碑上惊醒的,鼻尖甚至落得一地冰冷的朝露,那忽来的凉意令他立刻睁开了眼,手甚至握住芳心,准备一旦有半点风吹草动,就提剑迎上去。然而入眼便见红枫似火,警惕之心霎时化为了震惊,而他的手很明显地摸出了几个笔锋苍劲有力的字——太苍山。

也许再没有比往昔美景更能令人处于恍惚与清醒之间,谢怜侧身轻抚着那三个字,毫不犹豫地将一开始香炉作祟的想法丢出脑海,认定他此刻处于梦中。毕竟这地方谢怜认得,还是他时常思及便觉心脏抽痛的地方;再说来,花城不在他身边,自然不该是现实的。

谢怜这会儿安了心,便坐下靠在石碑上,看着舞落的枫叶,眼中有痛苦与怀念也包含向往。他曾想过,若太苍山还是一片枫林,一如既往是漫山遍野的红叶,什么也不曾发生过……那到底能有多好。然而世事与愿相违,既然过去了,那必然就发生过。就如同,曾经希望拯救苍生的愿望依旧存在,可那份初生牛犊天真烂漫的自信却早已泯灭。

如今瞧着这壮丽的景色,再想想已是绿肥红瘦的太苍山,不由得感觉有些许遗憾——花城定是见过太苍山浴火的红枫,可自己却没有同他一起站在峰顶看看天下。

这般想着,一席比枫更甚的红衣移入了视线中。身着红衣的那人生得高挑俊美,墨发之间的小辫上系一颗朱红的珊瑚红珠,步伐悠缓,嘴角储着满溢的笑意,一步步走到谢怜面前,将他揽腰抱起来,低声唤道:“哥哥怎在此处坐着?当心受凉。”

谢怜眨眨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花城不由有些欣喜,探手便环住花城的腰,埋在他肩头处,道:“没关系,神官不会受凉的。不过,下次不会再这般了。”

花城曾言,要他遇到危险的事物不要去碰,等他来;而谢怜亦知,花城担心的不是他可会着凉,而是在乎他会不会觉得冷。

便是神明不老不死,也不代表不会觉得冷。

谢怜环着花城,忍不住抱得更紧,甚至还蹭了蹭。花城成绝后已非活人,自不会有寻常人的体温,但不知怎的,谢怜总觉得能从对方那里汲取暖意,每一次靠近,都忍不住想要再接近一点。但他并不是生性放|浪洒脱之人,自幼的教导以及所修之道的规束也都让他克制住这些细小的渴望,而长时间的抑制只能使渴望愈发增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谢怜认定了自己处于梦中,已是十分放松,再见了花城,平日里什么规束都被通通抛却,只剩下最原本的渴望,令他不禁想要放纵一些,多汲取一些暖意,靠得再近些。

花城见谢怜突然抱住他,有一瞬的怔忪和迷惑,随即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忽然笑了起来:“哥哥今天怎么这般粘人?”

谢怜抱着花城没说话,只是将力气又加了一分,犹如怕花城突然跑了一般,但他的通红的耳垂却将他的几分羞恼尽数暴露。半晌后,谢怜觉得哪怕是在梦里,这般久久抱着不放开也是有些过了,于是才有些留恋地松开花城,道:“三郎,陪我到峰顶看看,可好?”

花城笑了笑,执起谢怜的手便一步步同他踏在枫叶上走向山顶。谢怜由着花城牵着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频频侧头看过去:饶是太苍山的枫叶有着不寻常的赤色,可与一袭红衣的血雨探花相比,却是要逊色上许多。分明只是身着一席普通的红裳,却犹若集天下俊杰的全部风采,一眼便天地失色,再容不下他物。

谢怜低头默默注视着牵着自己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想:看尽天下,能如此珍重的牵着另一个人的,怕也仅有花城一人了。自己的气运,大约都尽数交给了与花城相遇这一件事上了吧。纵使国师说,花城的命是天煞孤星,毒得很,他也不在乎,一开始便未曾在乎过,也未曾怨过,不论是上元悦神被打断,亦或是仙乐宫被烧,黑殿阴灵逃窜……

他知,不是他的问题,不是他的错。

排除歪门邪道,命不可改确是真,可有人命中有子却也并非一定就有,仅因为命理便要一人孤苦一生,未免太残酷。花城这般好的人,怎么就得落得孤苦伶仃的下场?

谢怜正想得出神,花城忽然侧头说道:“哥哥,到了。”

直到这时,谢怜方才察觉,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踏着朝阳下的红叶行至峰顶,时辰也恰好,朝日完全升起,金光四溢,铺满了整个仙乐国,自太苍山最高的一峰放眼望去,几乎看尽苍生,看清曾经的希望与绝望。谢怜凝视着少时看过千万次的壮丽风景,轻声道:“我想同你看看曾经的仙乐,尽管我没能护住它,但我依旧想再看看它。”

谢怜侧过身,看着花城,逐字逐句地道:“三郎,没能护住仙乐,没能护住你,对不起。”

花城勾起的嘴角在这一刻忽然落下了,化为一种道不明的情绪,五味杂陈。他松开谢怜的手,又复而伸出双手,将谢怜的捧在掌心里轻吻,随即郑重地说道:“殿下,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谢怜怔住了,他总觉得这番话,他在八百年前便听过,还是他最穷困潦倒、又被所谓的命运压得直不起腰的时候。他告诉那人了几句话,但已经有些模糊了,怎么也记不起。不过,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话便是了。

“三郎,我……”谢怜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我从前第一次被贬后,离开仙乐前,可有曾见过你?”

——你可有曾,见到我那副从仙乐太子沦为打劫恶徒穷途末路的丑陋模样?

花城在洋洋洒洒的晨曦之中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心中七上八下的谢怜缓缓往下行去,直到走到还完好的太子殿前,才止步瞬息,又牵着谢怜踏上丹墀走进观了中。在不安之间,谢怜匆匆看了几眼观内,不由有些奇怪。按照他的记忆里,每一个太子观里都被放置有跪拜所用的蒲团,尽管他说过太子观内无需跪拜。可这里,却没有。往上再瞧,那高高的供台尘土不染,供着新鲜的果脯、飘着轻烟的香以及一朵微微摇曳的小白花。看着那朵纤细的花,谢怜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但稍显即逝,没能抓住。

当谢怜的视线移到正中的神像上时,欲却怔忪了。他见过无数次太子峰观中的神像,但此时看来,谢怜却不敢斩钉截铁地断言是他见过的那尊了。眼前的这尊……与其说是由仙乐国最好的工匠雕出的神像,倒不如说是一位虔诚信徒眼中美化的神明,不容亵渎。

谢怜思及此处,不禁侧头看着花城,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没明了。自他们进入观内起,花城便一直仰头看着被拂晓朝日洒满宛如泛着佛光的太子金像,眸中的虔诚与执着令人见之颤栗。
良久,花城缓缓启唇,道:“殿下,我成绝前力量太过微弱,没能护你,只得四处飘荡,望寻得机遇,护你安然;而待我成绝之后,我却再寻不见你。”
——初时无力护汝,待我成绝血雨腥风时,已不见君。寻汝八百春秋,纵使视汝为天地珍宝之最,却也已无法弥补往昔韶华岁月。
谢怜注视着花城无奈的笑容,于墨色的眸中,清晰看见的不止自己的倒影,也有苦楚。花城曾说过,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看着最珍惜的人被人践踏侮辱,自己却无力改变。那时谢怜心中隐羡花城好逑之人,现在得知缘由后,却只能任由酸涩将心脏抓得死紧。
谢怜的唇启而又合,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也好,其他也罢,可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不论此时说什么,似乎都只能显出一片漠然的苍白无力。于是谢怜只好沉默地探手抚着花城带着眼罩的右眼,又缓缓地将他抱住,轻抚着他的背,一如当初抱住那个撕心裂肺地吼叫的红衣小孩儿时一般。而花城,则在谢怜环住他的一瞬,便将谢怜抱得紧紧的,紧到谢怜甚至能感受到花城细微地颤抖。
没有呜咽,只悄无声息地,由着清风将泪水吞尽。

谢怜的额抵在花城肩处,他闭着眼,手中拢着一片洋洋的暖意,不由迷惑了:是梦么?还是说,是花城梦见了他,他进了这梦里?

若真是那般,便好了。

花城在谢怜面前时常面带笑意,临危不乱,极少有怒或悲,便是慌张,也不过那么一掌便可以数清的次数。而他的苦难尽数被花城看在眼里,反观之,他却不知花城八百年来是如何过来的。

谢怜隐隐约约间记得,八百年前,有个浑身布满青紫伤痕的少年哭得满脸泥泞,似怒似悲地大喊永远不会忘掉他。纵使他变得千般污浊万般狼狈,连他自己都觉得难看到生不如死,也未忘却;而曾经说要跟随他的人,如今去逝的早已连灵魂也没了踪迹,还在的,已是尽数离开。

唯有花城一人,不离不弃,当真,永志不忘。

须臾后,花城松开谢怜,又回到原本笑吟吟的样子,替谢怜理顺了方才紧抱时拨乱的发,带着些小轻快地说道:“哥哥,我也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谢怜闻此还尚有些没回过神,愣了一会儿,随即便笑着颔首,当是应了花城的话;而他走在花城身侧时,却不露声色地看着在那粒在花城眼角闪着细小光芒的圆珠,心中隐隐泛起丝丝痛意。但谢怜只字未提,只当做不知,未见,将它默默刻在心底,随着花城一同离开太子观。

一路上,谢怜瞧着那些数不计数的长绳秋千逐个消失在身后,不无留恋,但他亦知,那些秋千在梦境之外如非成为焦炭,便是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再没了那群打打闹闹的小道士,更遑论少时年华。

梦境终归只是显人所想之象,不过片刻间,谢怜与花城便远离了如火红夕阳一般艳丽妖娆的太苍山,再待谢怜余光一瞥时,已化作迷雾,不留半点儿痕迹。而谢怜脚下踏的,却变成皑皑白雪,泛着浅浅银光,让人不知是耀日之光抑或明月皓影。

微拂过面颊的清风里飘着凛冽的梅香,不如牡丹那般馥郁芬芳,却有其令人精神一振的霜雪傲骨,更叫人称奇的却是梅香中隐含桃花的清甜,两者纠缠相辅相成,为茫茫雪景平添一份安然寂静中的甜腻。

谢怜万分好奇花城要带他去哪里,几次开口询问,花城却笑而不语,牵着他七拐八拐地绕在只有干枯枝干的小道上,一路上四面景色几乎无异,但那梅花与桃花之香却逐渐清晰浓郁起来。

约莫半柱香后,花城将谢怜带到一个府邸之前。谢怜朝府邸看一眼,不由咂舌:门前有两座雕工极佳的麒麟神兽,栩栩如生;敞开的宽阔紫红檀木门上方则高挂着的鎏金雕花牌匾,其上若有轻烟环绕,朦胧而华美,只是没有题词,似乎是块空匾,待伊人为其书。府邸西方建筑平齐,落着星点的雪;东方屋檐逐渐拔高,隐约可见廊腰缦回;最高处则是一处远眺的阁楼,檐牙如勾,铺着华美的琉璃瓦砖。而整个府邸范围极广,便是再往各处走数十步,也一眼看不到尽头在何处,同昔日仙乐的皇宫比起来,恐怕也不见得小了。

花城在一旁看着谢怜四处凝望,待谢怜有些跃跃欲试想要进去时,才开口道:“哥哥,走吧。”

谢怜点点头,走进内里却觉已经没了词再能形容此处的华美。门内落地之处是水榭,四周皆是清潭环绕,有锦鲤任意飘忽游动,往来翕忽;整个回廊一段接一段,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玄机,细细观察却无处不讲究,雕花更是一路上便没见到重复的,这完全便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穷奢极欲。

回廊的尽头位于西方,走下最后一段的石阶后,花城带着谢怜走进踏雪闻香的梅林,未停脚步,一直走到了一处雾气氤氲的热泉。此时谢怜方才知了那与梅香相缠的桃香从何而来。

眼见之处前方是被桃林环绕的热泉,泉中心靠近边缘处有一块玉白的岩石,旁边还有一支竹筒,滴落着不知何来的清澈液滴;后方则是凛冽寒香的梅林,红白粉三色各占一地,自成风景。

此处并非是桃花开得早,而是以热泉中心为界,一方冬景小雪飘舞,一方春景落英缤纷。

谢怜怔怔地看着这番奇景,半晌后听见花城在他身侧,没头没尾地轻声说道:“殿下,我追上你了。”

谢怜本想问此为何处,谁为谁而建,但此刻一切都在冥冥中有了答案。他想,他大约是要糊涂了,在一个梦里,接连怔忪,被花城的话语打得措手不及,再看景色时,又被其中深意激得眼眶酸涩。

花城说,他一直不懈地寻找他,却一直都找不到。其原因无非是,花城刚寻到他的踪迹他便已经离开。

可不正是隆冬逐春,终差一步?

——春来落英寒雪消,凌冬逐春终无望。待春顾盼弥留时,霜雪梅香自痴狂。

谢怜不知自己多久未曾落泪,但此时竟是止不住滚落的泪珠。花城似乎没料到谢怜会突然落泪,面上满是慌张:“殿下……”然而就这么空空的喊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平常那些犹若情话的巧语也吐不出来了,笨拙得紧。

看着花城慌乱的模样,谢怜一边哭一边忍不住有些想笑,他擦擦眼泪,轻呼了一口气,道:“你追上我了。总算,这次我没走的太快,等到你了。”

花城听着谢怜的话,只觉喉头忽然滞涩,他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哥哥,我想抱抱你,可好?”

两人一直无论亲吻或拥抱都是水到渠成,从没问过这番话,此时突然问出来,谢怜反倒听出其中潜藏已久的渴望,以及止步于亲近欲却不敢再进一步的惶恐。于是他敞开手,勾起唇角,道:“好。”

果然,花城紧紧地抱住他后,犹豫地说道:“我……想要殿下。”

谢怜没说话,只一如万神窟时一般,以行动回答了花城的话。

* * *

一只河蟹,两只河蟹……

﹡﹡﹡

谢怜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不清,入眼的依旧是半透明的红纱,有些发愣,似乎还没从方才云雨之huan里回过神。片刻后,他听到花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哥哥,你醒了?”

谢怜侧过头,看着花城一身白衣,猛然坐了起来。但腰间与隐秘之处的酸痛却让他回忆起了他与花城那番qing事。谢怜直视着前方宛如喜被的红色被褥不由缓慢地红了脸。好半天才转头对花城道:“三郎……你为何穿着这身衣服?”

花城走到谢怜身边,莞尔一笑,道:“哥哥觉得不好看么?”

谢怜缓缓摇头,含笑道:“三郎生得俊,自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

花城直勾勾地看着谢怜看了许久,几乎久到让谢怜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之时才开口道:“哥哥,下来吧,我替你梳头。”

谢怜并不知自己此刻这幅经历巫山云雨后眼角眉梢都含着春意的餍足表情,到底昭示着什么。一来他没瞧见自己是什么模样,二来他也并不知晓炽烈qing事后人的情态是何种姿态。

从赤红的榻上下来走了没几步后,谢怜便被花城拉着坐到一面铜镜前。花城拿起牛角梳执起谢怜如绸的墨发轻轻地梳理,舒服得让谢怜又有些昏昏欲睡。一炷香之后,谢怜听到花城开口道:“哥哥,把头仰起来一些。”
谢怜睁开有些迷糊的眼,依言扬起头,但下一秒便立刻清醒了:花城以手扶着他的侧脸,另一只手中执着一只细细的笔,在他的额头上勾勒着什么。

谢怜瞧着花城十分认真的样子,没敢动,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桌台上的装着朱砂的小碟。

须臾,花城将笔搁置至一边,将谢怜拉到那面银镜前,而谢怜瞧着里面一席白衣的两个人,却愣住了。

镜面中的谢怜与花城均是一席白衣,衣料的每一处都平滑而精细:立起的衣领前有细小的银光闪烁,金色流苏各束一边;衣袖上浮着玫瑰金色的花纹,有勾勒得精细的祥云,也有栩栩如生的神兽。

花城额间有一朵红莲,平日里松散的墨发难得一见地正经束起,戴着蝶纹银冠,以一白玉雕花银簪固定,只不过他发尾却依旧执着地缀着珊瑚红珠,简单利落,却尽显英气。而谢怜额间也落有一朵与花城无二的红莲,发则以冠而束,冠间有一如珊瑚状分支的簪,一边各四支分叉,各挂串十一透明宝珠的垂旒,合着冠后三旒,总十一垂旒十一珠,乃是仙乐国皇太子礼法所规定之数。

谢怜看着镜中,对花城道:“我本以为,我大约这一生,也没办法穿上这身衣饰成礼的。”

这一身白与金相衬的华服,正是仙乐皇族成婚时的礼服。便是谢怜,也没想到,他还有能穿上的一日。

还有另一些记忆,也随着这身华服流淌出来。例如他买下的花灯里那个特殊的鬼魂,再比如说对方说的话,他又回答的话。

当时,花城说:不会忘的,太子殿下,我永远是你忠诚的信徒。

而他回答道:我不信。

回忆虽然很遥远,但是真正记起来的时候,却鲜明不已。谢怜转头看着花城,认真地道:“三郎,八百年前,我说我不信你;而今,我要收回那句话。”

“我信你。”

——纵使我不再相信自己,我也会相信你。

花城的顿住了,声音再次沙哑,几乎什么都说不出,谢怜听见他低声道:“殿下,我永远都是你的信徒,永远。”

谢怜莞尔,坚定地说道:“我信你。”

片刻后,花城牵着谢怜到窗边,而也是这时,谢怜才注意到他们此时所在的便是他一开始看到的东边铺着琉璃瓦的眺望台,于此看下去,那片梅林与桃林的春冬奇景更是美不胜收。

谢怜细细地看了一会儿,听见花城轻声道:“哥哥,成亲吧。”

谢怜眨了眨眼,笑了,恍惚回忆起那架含着噫吁嚱调子的步辇,他答道:“好。”

在他回答的一瞬,梦中的景色便完全模糊了,视线逐渐昏暗,陷入一片朦胧中。

恍惚间,宛如过了百年一般,谢怜睁眼看着熟悉的屋顶,怔愣着。随即他便坐了起来,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华美的梦,然而侧头一看花城却忽然脸色大变。

花城还是穿着那身华服,谢怜发间也还垂着旒。思绪一瞬万千,电光火石间,谢怜转头便看向观中的方桌,果不其然,那异型香炉正稳稳当当地在那里放着口吐袅袅轻烟,香味竟与梦中无异。

“嘶……”

由于太过震惊,谢怜侧身的力度稍有些大,扯着腰和隐秘之处,一阵痉挛,让他不禁瞬间就shen吟出声。

花城也恰在这个时候醒了,和他面面相觑了片刻后,一如谢怜方才一般,脸色大变。

半晌后,谢怜也顾不上羞窘了,讷讷地看着花城道:“三郎,我记得你说有朋友通晓奇闻异事,可有知道了什么?”

花城有些愣神,凭本能回答道:“听他说,他收集的异物里有一件与它相似,可以引人入虚实,但要两个人都看见同一幅画面,必要两人心意相通,所想及所渴望之事相同……”

说到一半,花城突然缄口不言,谢怜也是红着脸轻咳了两声。

良久,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终于消失了,花城抢先打破了沉默,道:“哥哥,方才的话,我要再说一次。”

谢怜道:“恩?什么?”

花城执起谢怜的手,道:“哥哥,成亲吧。”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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